(亮亮曾經以 Faceboook 塗鴉牆的型式節錄一本日記書,誠實的說,大家的反應出乎亮亮的意料,讓我不知如何收尾。但是在網誌裡面,我還是想把這個故事說完,看過前文的朋友們可以從中間分隔線之後看起,亮亮覺得這是一個非常感人的生命歷程)
在圖書館發現一本時報出版的書:一位電機科畢業的基督徒日記,作者不留名字、不放照片。書翻開第一句話:我負債累累。因為他堅持夢想,畢業不走電機,卻沒有機會實踐夢想。畢業、退伍後的十年,他只有打零工(一個月工作一天)、靠老婆的收入、以及老婆繳貸款的房子渡日。因為作者認為自己在堅持夢想。
所以,不顧所有家人的反對,沒有工作的他跟老婆要了五萬塊買電腦,每天騎車到公館35元咖啡店改編小說,寥為上下班的幻想;回家喝酒,不分日夜、養金魚,羨慕金魚的快樂、寫日記,滿紙「他媽的」牢騷。本書最後他把自己比喻成一條躍出魚缸的魚,自殺。
書中有幾句話讓我印象深刻:
- 「讓個女人餵食,我還真成了吃軟飯的傢伙了,算了,誰叫我窩囊呢?就讓我窩囊的活著吧!『嘿!女人,我餓了!』」
- 「當別人提起那個時候他們有多苦的時候,他們說的是一個月、一年、三年,五年,但我卻過了十幾年,是我笨到學不乖嗎?」
- 「我也想哭、我沒退路...」
- 「親愛的上帝,我是弱者,我是需要保護的嬰兒,我是易碎的玻璃,請別將我鍛鍊成鋼鐵,我無法忍受破碎後的重組」
- 「『不要了,我不想活了;活著還要戰鬥,每天睡不飽~』『我...我講個英雄的故事給你聽好嗎?』『朋友,我要閉上眼了,請安安靜靜的給我致命的一擊吧,求你了!』」
- 「『讓我死吧』『我不能死』我的內心充滿了矛盾。我是如此的恐懼,我是如此的無能,我是如此得沒有志氣」
- 「我餓,可是卻沒有食欲,這是我第一次知道什麼叫『沮喪』,我不想活得這麼沒有尊嚴」
- 環繞這本書的,只有一個不切實際的夢想:三部電影劇本,用作者自己的話來說
「那是一個關於台灣歷史的大戲,那是荷據時期的台灣,我計畫要以原住民、漢人、荷蘭人等三種角度來寫出三部屬於那個時代的劇本。每一部的開場都是荷蘭人來了,每一部的結尾都是鄭成功來了」
「要讓每一個看完劇本的人,都變成了四百年前的古台灣人」
在這本書的後半段,作者寫完了劇本(A);但是他自己也承認,這個劇本恐怕永不見天日。因為作者對於歷史極為考究、對於場面極為重視;他要一步到位,預計兩億,用這部劇本拍出完美的電影。但是這本日記以及作者的劇本都寫於國片最低潮、最黑暗的時刻;每部電影都只有數百萬的預算。所以作者選擇回家靠老婆吃飯,堅持不讓自己的劇本淪為大環境的犧牲品。
在這樣環境中,作者把自己的心路歷程集結出版,賺取稿費補貼家用。就是亮亮手上的那本日記書。
------ 一個靠老婆吃了十年飯的男人很窩囊嗎?或許吧!但是,更窩囊的還在後面 ------
(以下內容已經脫離日記書的範圍,來自網路以及側面敘述資料)
日記書出版後一年,作者的老婆懷孕了。但是作者不甘心就此放棄夢想,成為一個平凡的上班族爸爸,他要賭一次,拿出自己過去得獎、最被肯定的劇本(B),跟大肚子的老婆商量,用 (老婆付房貸的) 房子抵押了兩百萬,為劇本(B)拍了一部五分鐘的試映片,展現他的美感、高度與格調;希望可以募到一千萬,作為夢想的起點。但是他只籌到了四十萬。至此,作者辛苦的老婆,不只要養他的家庭、養他的房子,還要負擔他追尋夢想所帶來的債務。
------------- 各位可以想像一個男人,讓老婆辛苦到這個程度,還不知放手嗎? ------------
日記書出版後三年,靠老婆吃飯的第十二年,只能靠打零工維生的作者還是放不下心中的執著。想要再賭一次;為了適應大眾化的口味,也為了降低電影預算,他捨棄歷史題材,寫了原創劇本(C)。沒有投資者相信他的劇本能拍出賣座的電影,自然很少人敢投資他的夢想,他索性自己跟銀行借錢,把劇本拍出來。一借,就是三千萬。
看著作者的財務狀況,銀行不放心,要求老婆做連帶擔保人。老婆崩潰了。畢竟作者自己借錢,輸光了還能學孫道存脫產回家給老婆養,老婆作連帶擔保人,就是用整個家庭的生活支持一個不可能實現的夢想。
在銀行工作的老婆,比任何人都了解連帶擔保同意書的意義...然而,她還是簽了...
日記書出版後七年,靠老婆吃飯的第十六年,原創劇本(C)拿下台北電影節百萬首獎,隔年成為台灣歷史上最賣座的國片 ─ 海角七號。
透過後續的節目專訪,日記書的讀者 (其實沒多少人,日記書賣得很差) 才知道,那個自怨自艾又不敢在書中留下名字與照片的作者「小魏」,他的全名叫做魏德聖。
很多時候,人生,即使盡了全力,還是難免被迫等待未知的明天
附註:
- 文章中的劇本(C)是《海角七號》、劇本(B)就是上映中的《賽德克巴萊》
- 劇本(A)荷治時期漢人的故事改編自王家祥的小說《倒風內海》,原住民與荷蘭人的故事則是魏德聖原創,片名不詳。
- 不過亮亮一直認為,最能在這個時代感動台灣人心的,其實是魏德聖自己的故事。
- 「這本日記書」的書名是《黃金魚將撒母耳》 ─ 時報出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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